全文共7300余字
01
2001年,北京来信
2001年6月26日,山西省和顺县32岁的骨科医生杨晓东从邮局回到家,手里拿着一封从北京寄来的信。
那是一张A4纸,纸张正面布满了圆珠笔的修订痕迹,右上角印着“第一章-管理科学简介”;纸张背面才是这份来信的主要内容:
“晓东,谢谢你的来信,因时间关系,只能极简短地答复你。……我想,自然之友或我个人目前还没有力量来保护山西和顺的金钱豹。……目前我能做的,也许只有将问题通过官方渠道反映上去,请他们关注。为此,请你以尽可能客观的口吻写一个情况反映和你的对策建议,不可太长,却一定要把问题讲清楚,最好是打印件。这样,我可以将你的信再附上一些意见。……也许能起一点作用。……”
“祝你全家幸福,你的教学摩托车,一路顺风!”
“梁从诫 2001年6月21日”
梁从诫先生的回信
02
1999年,一切从那张北京日报开始
时间回到1999年1月29日,杨晓东结束了当天在北京海军总医院专业进修的工作,走在阜成路街头的报刊亭,一份头版标题为《环保,离我们有多远》的报道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份报道来自北京日报,记者赵婷记录了当时的两起“警报”事件:
如今55岁的杨晓东看着北京日报第406期,这是一切的开始
第一起发生在1998年12月中旬,北京顺义潮白河畔发现了11只东方白鹳,几日过后,有群众发现死了一只。时任“自然之友”观鸟组(现野鸟会)顾问、首都师范大学生物系副教授的高武老师得知消息后,立即带着几位自然之友成员前往现场调查,发现即便是活着的4只亚成鸟也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其余的则不知去向,而经解剖证明,已死的白鹳疑似饿死。随后,调查小组发动了自然之友会员们捐款,并向有关部门建议投放小鱼。过了几天,记者收到了信息,从白鹳的粪便中得知,它们已经开始进食了。“白鹳似乎得救了,可是人工喂食能救一时,救得了这些白鹳一辈子吗?更重要的是,这里的鱼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水清得没有鱼虾竟饿死水鸟呢?”
第二起发生在1999年1月25日,来自山西忻州自然之友会员的消息,称晋、陕、内蒙古一些地处山区的农民,大肆用农药毒杀飞禽走兽,被毒死的动物贩卖到天津、石家庄等地,一是食肉、二是用皮毛做装饰品。随后,记者接到来自山西忻州日报的一份传真中,也进一步验证了这一事件。“褐马鸡不好吃,一股油松味。”当地的老农民说。
读到褐马鸡(易危,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时候,杨晓东不禁想起来他最好的朋友——一只名叫“老海姆”的家养老母鸡。儿时的他钻在鸡窝里和老海姆同吃同住,老海姆也最信任他,有一次还在他的怀里下蛋。上世纪70年代,杨晓东的家中拮据,长辈们为了给老人治病,瞒着他将老海姆做了药引子,这件事对杨晓东打击很大,他哭了很久。
成年后的杨晓东和老海姆2.0版本
从那之后,老杨家的儿子开始成为大家口中“不务正业”的代表:和欺负猫狗的同学打架、在野味贩子手里买下野生动物然后放归、到医学院上学后还从实验室里偷动物出来养……他的老父亲迫于街坊压力,常说:“干好医生就行了,搞环保、保护动物自有人去干!”亲朋好友也劝他要有事业心,整天猫猫狗狗的难成大器。很少人能理解他的做法,他时常感到孤独。然而,北京日报这两篇看起来令人伤心的报道却点燃了杨晓东的希望——北京竟有这样一群相见恨晚的“自然之友”!几天后,他只身一人出现在了自然之友的办公室,当场填完一份表格并缴纳了50元一年的会费,成为了自然之友当时制度下的会员。
照片背面写着 “付钱买野兔为放生——傻乎?”
03
2000年,从北京的课堂到田野里的摩托车
找到了组织,成为了会员,一切都在迅速、热烈地开展。2000年3月2日,一份名叫《通知“自然之友”的两个活动》的文件,记录着千禧年春天的集会。
2000年3月17日,北京师范大学英东楼报告厅在下午7点,国际爱护动物基金和自然之友共同邀请了印度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管理专家Mr.Vivek Menon先生以《我们共同的责任》为题进行演讲。2000年3月27~31日,歌德学院北京分院小礼堂进行“人与环境”环保系列录像放映。
那年春天,自然之友同时启动了2个项目,一个是“绿色希望行动”,项目开发了一套针对小学生开展体验式、参与式的环境教育课程,由自然之友负责培训志愿者,再由志愿者去到各地希望小学进行环境教育的推广;另一个是“羚羊车”项目,以几辆画着卡通藏羚羊的金杯车为载体,由自然之友负责运营车辆,在中国贫困地区学校里进行流动环境教学。这两个项目的侧重点不同,但又互相补充。
“绿色希望行动”教师培训现场
“羚羊车”在希望小学中流动,图源:自然之友
距离杨晓东在京进修的结业期越来越近,进修完成后,他将回到自己的家乡和原本的工作岗位。当时从山西去北京的交通不是很方便,资金也有限,但他不想两手空空地走。《“绿色希望行动”教师培训日程》故事往前推了一步——和当初加入自然之友会员一样,没过几天,杨晓东就报名了“绿色希望行动”教师培训,并将家人接到北京一起参加。2000年5月13日和5月14日为期两天的集训时间并不长,但是,生态平衡、栖息地保护、生物链……这些新词汇却让杨晓东彻底打开了思路,他决定将这些理念带回太行山。
“绿色希望行动”教师培训日程和调研报告提纲
杨晓东一家与自然之友培训教师(左)的合照
回到家乡的杨晓东,迫不及待的将脑子里的方案实现——动员家里男女老少所有成员,组建起一个民间志愿者团体,名字叫做“家园守护者”;紧接着,从他孩子的画本里,寻找了一只猫头鹰图案,经过加工,logo就有了。
印有“家园守护者”logo的文化衫
相比“家园守护者”的迅速成立,去联络和顺县的几所小学,并向小学解释可以免费提供环境教育这件事,花了杨晓东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最终,只有一所小学表示愿意尝试,前提是要保证不占用学生的主课时间。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消息。《家园守护者与北关小学联合开展清除云龙山垃圾活动》记录了这项活动的开展。
杨晓东购置了一台家用打印机,模仿自然之友通知会员的形式,将活动信息印了出来
杨晓东正在为学生们讲解塑料垃圾对于环境的影响
在那之后,杨晓东尝试将羚羊车流动教学的理念复制到他的摩托车上,自然之友在硬件上给予了支持——那是一个适配摩托车的白色置物盒,用来携带教具。每逢周六日,他便带着家人一起,穿梭在城乡之间组织环境教育活动,顺便张贴有关动物保护的宣传单,将“家园守护者”的电话号码印在上面。
自然之友的羚羊车
家园守护者的流动摩托车
现在回想,杨晓东认为那是一段非常重要的“田野调查”时期,不仅对于家乡的环境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还在好多个村里刷了脸熟,村里老百姓知道了他是县医院的骨科医生,家里人有个磕磕碰碰,就会拿着“家园守护者”的宣传单去找这位杨医生寻求建议。他也经常在非工作时间接到来自村民的电话,无偿提供就诊的建议;有时候走在马路上,迎面来位熟人上前打招呼,直接上演一个就地问诊,这都是常有的事情。通过这样的连接,杨晓东逐渐搭建起了自己的“社区信息网络”,每每有村民联系,他总会问问对方最近有没有什么受伤动物情报,慢慢地,村民们也会主动和他分享这些信息。
公路边粉刷宣传标语
乡亲家里做客、聊天
04
还是2000年,羚羊车来和顺了
一页不知为何打印出来的日记,记录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羚羊车”要流动到山西省和顺县了;第二件事是,那时的杨晓东开始尝试将自己的临床经验正式扩展到野生动物救助领域。
“一个晴朗的夏日正午,我骑上摩托,带着我新近救助的一只鹞鹰,前往离县城三十余里的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去恢复它的野性,以促使它能早日重返自然。……一路上和风轻骑,心情自然轻松又愉快,再加上中午才接听了郝冰(时任自然之友羚羊车项目负责人)来的电话,心里也盘算着郝冰和我商量有关羚羊车周记的事儿。必须承认,在这样一个比较闭塞、环保不甚受重视的小山城,进行环保活动必须有不小的勇气和耐性,幸好自然之友在这方面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鼓励,每次接到自然之友的一个电话或是一封信函,甚至一声问候,都使我激动不已……”
不久,羚羊车项目组流动到了和顺县。在自然之友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联坪村寄宿制小学、和顺二中(初中)的孩子们第一次接触到了户外自然拓展游戏、土壤实验、水实验、以及工作坊式的互动。不夸张的讲,在和顺县,如此的教学方式就算放现在都十分超前。
自然之友羚羊车项目流动到了和顺县
在那个互联网还没有全面覆盖的年代,很难评估流动性质的羚羊车项目在当时的和顺产生多少影响。但是多年后的一条短信却把这个故事继续讲了下去:短信是杨晓东收到的,来信的人说自己是当年和顺二中的学生,曾经参加过自然之友的环境教育课,从那之后便对生态产生了浓厚兴趣,并通过努力考到了南京林业大学生态保护相关专业。
05
那一年,羚羊车离开以后
羚羊车来过,又走了。但重要的是留下了几粒种子。羚羊车留给杨晓东的种子是两个问题:第一,作为一名医生,还能做些什么?第二,作为本地人,该做些什么?
2000年前后,医院急诊送来一位遭遇猛兽袭击的农民,上半身布满了一道道抓痕,一根手指被咬掉了,头皮被掀起来。农民说自己放牛的时候遇上了狼,杨晓东感到疑惑:一是和顺已经很多年没有狼的踪迹了,二是从伤口来看更像是大型猫科动物的利爪所致。安顿好病人后,他第一时间感到肇事现场,猛兽已不知所踪,院子里一地的狼藉,抓痕、毛发都在指向一个答案——与之搏斗的不是狼,是豹子。
“老豹”在和顺民间的形象是深入人心的——不会主动袭击人、非常聪明、尤其善隐蔽、来去无踪,以至于家中孩子在夜晚闹腾时,大人们经常会用一句话来吓唬小孩赶紧入睡——“再哭就把‘老豹’引来了!”
然而,是什么原因让豹子一反素日的形象,要与人正面发生冲突?也许豹子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类似的事件还有很多,杨晓东还曾收到消息,有人捡到豹子想卖给他,到现场发现是一只因偷吃牛,所以被农户毒死的豹子。
这是杨晓东第一次看到金钱豹,然而是一只被毒死的豹子
作为土生土长的和顺人,杨晓东的祖辈们多少都和牛儿打过交道,他自己对于豹吃牛的问题也不算陌生。对于以种地和养牛为主要收入来源的老百姓来说,辛辛苦苦养的牛儿被豹子白白叼走,不能坐以待毙,老百姓们不断寻找应对方法,比如调整放牧方式,分时段散养等等,都是行之有效的本土解决方案。但是,自上世纪70年代起,历届县委县政府开始主抓养牛业脱贫,肉牛产业规模扩大的同时,人兽冲突的问题也随之愈演愈烈,有时候,拉电网、下毒、偷猎是更加直接见效的方式。
大量的雉鸡、豹猫被杀害
杨晓东觉得自己是时候做点什么了。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时任自然之友总干事的梁从诫先生写了封信,描述了在山西和顺正在不断上演的人兽冲突事件,希望获得一些建议。故事回到本文的开篇,那就是梁从诫先生回给杨晓东的信。当时社会各界对于金钱豹的关注度远不及如今,通过官方反馈的渠道没有在那个时候获得更多效果,但是通过梁先生的回应,杨晓东也默默获得了继续做事的动力和具体行动的方向。
《告老百姓》和《告村民们》记录着杨晓东在早年的社区尝试
“其实我当时也没想到梁先生会亲自回复我的信,收到信件的那一瞬间是非常激动的。梁先生帮忙出的主意没有立即产生效果,这也侧面说明了人豹冲突不是请公众人物向上反映几句,就能被轻而易举解决的,我作为本地人更应该多做些努力。”杨晓东回忆起了当时的思绪。
2002年12月26日,在《致不在北京的各地“自然之友”会员》的一信,梁从诫先生表达了对于各在地小组的期望。“目前,‘自然之友’北京以外的会员在会员中所占比例正在增加。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条件组织京外会员直接参与‘自然之友’的许多活动,而只能倚靠《通讯》来保持和大家的联系......我们鼓励各地会员相互沟通,有条件的,还可组成本地的‘会员联谊小组’,推举一两位热心并有组织能力的会员牵头,因时因地地展开一些集体活动,以推动当地的群众性环保工作。此议是否可行,请各地会员自己做出判断。”
自然之友倡导重复利用纸张
2003年会员名录的封底记录,那时自然之友共有团体会员21个,其中有19个学生社团、1个小学、1个环境教育研究会,成员共有近千人。
会员通讯录指引着杨晓东去到了山西省榆次公安局政保科,他在那里找到了同样在关注金钱豹的自然之友会员——王卜平警察。王卜平早年参加过可可西里保护藏羚羊的行动,出于对野生动物的热爱,王卜平当时已经自掏腰包,在与和顺接壤的榆次东部山区开展了一段时间的大型猫科动物的红外相机监测。两人相识后,杨晓东便邀请王卜平也来和顺县做一些调查,不久后就成功拍摄到了数段金钱豹影像。
王卜平安置的红外相机中拍到了金钱豹
后来,杨晓东与县广播电视台联系,将这些片段进行新闻播报。渐渐的,山西省内的媒体对于和顺金钱豹的报道多了起来。他希望以此逐渐提高民众和政府对于生态、对于金钱豹的关注度。影响力做起来了,杨晓东也少不了抛头露面,有人认为他是想出名、出风头。杨晓东觉得大家说得对,反而他觉得目前问题在于还不够出名,人人要都像那样出名,中国的环保早就搞好了,这样的名声多多益善。
羚羊车留下的两个思考逐渐有了方向:作为一名医生,杨晓东希望自己在医人的同时,也尽所能医治那些受伤的动物,最好能创办一家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作为一个本地人,他希望能不断的通过在地力量推动当地对于生态保护的关注度。
06
20年后,他终于可以回梁先生的信了
杨晓东把两件事又持续做了十几年。这期间,他自学动物医学理论,不断总结和发展临床经验;积极调动亲友、同事一起参与野生动物救治和放归活动——他的老父亲不再反对他,还把自己的小院子留出空间用来安置受伤的动物;他的夫人学习相机操作,为上百次救助行动拍摄记录;他的几位医生同事志愿加入了“赤脚兽医”队伍,成为核心救助团队;“家园守护者”在这十几年间发展了近百名本地志愿者……
家园守护者的志愿者们
杨晓东的同事们在为一只雕鸮做检查
但是,豹吃牛的问题总还没有找到突破口。他曾尝试用自己的工资补贴农户的损失,时不时和同事一起跑到农户家为被豹子咬伤的牛儿免费做手术;也尝试协调过民政局介入,为农户申请几百元的补偿,但是这些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直到2013年,从北京来了一批自称是“猫盟”的人。
为豹子咬伤的牛儿做包扎
创立于2013年的猫盟是一家公益机构,最初由几位热爱自然、对猫科动物感兴趣的人组成,正如猫盟的全名“中国猫科动物保护联盟”,机构致力于保护中国的十二种野生猫科动物。其创始人之一宋大昭曾是王卜平招募过的志愿者,也是一位互联网从业者,2008年开始利用假期时间跟着王卜平钻林子、找豹子、拍豹子。不能去山里的日子,宋大昭便在网上发帖子、写博客,慢慢地积累了一批同行者,他们其中有北师大生态学博士冯利民、有资深“鸟人”鹳总、有绿野户外论坛的早期发起人老蒋、有在广告公司上班的明子、有养了很多小动物的设计师小昭……猫盟的雏形在2011-2013年逐渐形成。
猫盟的早期成员们(供图/猫盟CFCA)
王卜平是华北豹保护的老前辈,然而上天没有眷顾这样一位对华北豹保护做出贡献的人,2015年王卜平不幸因肺病离世。猫盟决定承老王遗愿,继续拎起来华北豹这摊事儿,怀着如此的使命感,猫盟与杨晓东在和顺县结识,两方一拍即合,决定合力在太行山上做事。(注:华北豹是金钱豹的华北亚种,随着近年来我国生物分类学科的发展,叫法有所变化。)
2015年,杨晓东在县人民医院除了负责日常的管理工作,还需要完成县里的扶贫任务,扶贫地点是华北豹在和顺县域内的重点栖息地——马坊乡。有了猫盟的社会资金和科学保护力量,再加上县里对口扶贫政策保证,当年猫盟和县医院共拿出四万元的人兽冲突补偿基金在马坊做试点,用来补偿农户被野猪拱地、豹吃牛的经济损失;2016年,推动了县政府把生态补偿纳入常规财政预算;2022年,山西省开展生态补偿的商业保险模式试点工作,和顺成为了八个试点县之一,补偿的力度和范围都大幅提高。
在猫盟鼓励下,杨晓东向县委县政府申请,创办和顺县自己的公益组织,2018年,前身为“家园守护者”的“和顺县生态保护协会”在和顺县民政局注册,由和顺县林草局主管,以野生动物救助收容、生态补偿、反盗猎巡护为主要工作,作为在地的民间力量参与太行东部山区的生态保护。协会先后得到了阿拉善SEE创绿家、蚂蚁森林等社会力量的支持,在当地保护区、林草局的委托下,和顺县第一家野生动物救助中心建了起来,救助中心毗邻猫盟的豹星球集装箱基地。
救助站内常年有受伤的野生动物住院并接收野化训练
这些改变,距离杨晓东第一次想要做点什么,已经过去了20年。他还是时不时就想起20年前去自然之友拜访梁从诫先生时的情景——梁先生当时说“大家搞环保,一开始都有热情,可慢慢就消退了,好多人到最后就不了了之,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杨晓东说“梁老师,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山西的金钱豹。”梁先生点头笑着回应他。
07
写在后面
我是本文的作者杨可人,杨晓东是我的父亲。六年前,我也开始从事环境保护工作,成为父亲的“同行”。
年初,看到自然之友公众号发布了30周年庆的老物件征集活动,父亲是自然之友的老会员,自然有不少“好东西”。整理过程中我惊讶的发现,一张不起眼的草稿纸背面,竟是当年梁从诫先生回给父亲的信。然而,他很少提起这些事。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父亲开着他的二手五菱宏光出门,给刚做完手术的池鹭买泥鳅,仿佛事情本就应该这么做。直到我长大后投身环保工作才发现——二十年前,太行山的偏远小县城里,坚持做一件不是那么随大流的事,是多么不容易。
2000年,我坐在父亲摩托车后座去参加自然之友的羚羊车项目,头顶吹过乡间的风,脚上踩着田野的泥,现在回想,也许那时自然之友也给我种下了一颗种子。
谨以此文祝自然之友30周年生日快乐。
致谢:感谢何苗、黄巧雯、高向宇、王善玮、高辰为本文提出的宝贵建议。
备注:本文图片如非特殊标注,均由受访者提供。
几代人筚路蓝缕奋斗不息,三十载风雨兼程砥砺前行,
自然之友深深感谢杨晓东和与他一样扎根本地的每一位志愿者,
环境保护道路上前进的每一步都离不开大家的合力推动,
三十而“励”,重温初心,我们也将继续同路、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