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撰稿 | 阳春

图片&视频 | 吴栩颖（玲珑计划一期伙伴）

编辑整理 | 狸花猫

吴栩颖

自然之友▪玲珑计划一期伙伴

“你了解自己每天穿的衣服吗？它是由什么面料制成的，需要经过哪些制作工序，被淘汰后会去往哪里？在从生产到使用到废弃的整个生命周期中，衣服需要消耗哪些环境资源，又会产生哪些环境影响？服装行业与气候变化有什么关系？”

让我们先来看看，一群福州当地的孩子们是如何在“大朋友”的带领下学习和解答这些问题的吧——

这是玲珑计划一期伙伴吴栩颖组织的「冒险城市City Go·一件T恤的碳足迹」研学活动：在服装设计工作室学习服装整个生命周期所需的资源和对环境的影响，在旧衣回收工厂调查旧衣的价值高低与去向，还帮助孩子们了解Patagonia、多抓鱼等倡导循环经济的生活方式品牌——有意义的问题、真实可感的场景、有趣的探索方式，让“碳足迹”“循环经济”的理念在孩子们心中深深埋下了种子。

除了“一件T恤的碳足迹”，还有“城市水循环之污水处理”“极端天气防灾48小时”“应对城市气候危机青少年创变行动”……在市面上林林总总的营地教育产品当中，「冒险城市」聚焦于可持续发展方向，独特的定位让它显得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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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穿在身上时才是耗费资源最密集的阶段。清洗、烘干会消耗多少水和电？制造和运输过程对环境有哪些影响？对人的健康有哪些影响？孩子们给出了自己的观察和思考。

爱惜衣服，用正确的方式延长其生命，对于小的损坏进行修补而不是即弃，科学选择二手衣物——这是孩子们通过Patagonia、多抓鱼等品牌了解到的。

小时候，吴栩颖去别人家做客，会去关掉不需要的灯。在一些公共场合，比如厕所，发现用久了的水龙头在漏水，会去努力够到水龙头、尽可能去拧紧一些。也有碰到别人惊讶地问：“这用的又不是你的钱，为什么要管？”但在吴栩颖的感受里，环境、资源不是因为有价格才珍贵，它们本身就值得爱惜。

大学选了农林经济管理专业，吴栩颖以为自己将会学习“农林”，实际上却发现其实学的是“经济管理”。不喜欢被数字充满生活，第一份工作她没有寻找对口职业，而是进入一家为科技馆制作多媒体展项的公司担任策划。为了把科普动画做得既准确、又有趣，吴栩颖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将科普内容进行游戏化、故事化的呈现，平时需要大量搜索各种相关资料。由于科技馆经常会使用国外团队的初始设计方案，吴栩颖的工作经常要从深入理解国外项目的初始设计、概念设计开始，一步步进行本土化的重组和落地，而这又成为了一种养分，让她在科普教育方面获益良多。

就这样，几年下来，工作上吴栩颖已经游刃有余，在业余时间，她参加了福州本地的公益观鸟会，还成为了好几个本土新教育团队的志愿者。

 “然后就到了一个点，就是那种自然的瓜熟蒂落，这边志愿者的工作已经不是业余时间做就可以满足的了，那边公司各方面的东西自己也基本上做到一个程度了，是可以给公司一个交代的。然后，就辞职了，就开始创业。”

2015年，吴栩颖和另外五位合伙人一起，成立了右满舵教育。大家的结识也是从志愿者活动开始，都认同让青少年在真实环境中实践学习的理念。六个年轻人各有所长，价值观也相当一致。他们不急于赚快钱，而是希望把产品做得扎实。从最初的青少年户外徒步线路开始，右满舵还逐渐开发了帆船、木工等各个领域的户外教育产品，到今天，全职员工20人左右，公司的财务运转良好。

在教育实践中吴栩颖发现，城市中长大的孩子们对城市背后的运作却几乎一无所知，像是对城市“最熟悉的陌生人”。“比如说我们在徒步的时候，经过农田，基本上他们都不认得是什么。有一次我问说，咱们每天吃的菜是哪里来的呀？就会有孩子说，菜是从超市来的。这就是孩子们最真实的反应。我于是发现，我们生活在城市里，很自然的享受着很多服务，很多便利，但其实我们并不知道背后这个体系是怎么运作的。所以我当时就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让孩子能实地去看这些我们在享用着的城市的产品跟服务，它们到底是怎么来的，然后让孩子可以对城市系统有更深入的理解。”

随着「冒险城市」研学项目课程和线路的逐渐积累，吴栩颖遇到了一个更大的困扰，那就是城市系统本身太复杂、太庞大，到底要选哪些地方给孩子们去实地探访？这些地点和知识之间是否可以有逻辑？吴栩颖希望冒险城市能够有比较清晰的脉络和落脚点，“而不是一个一个孤立的知识点。”

经过不断的思考和整理，2019年，吴栩颖第一次为冒险城市的产品设计找到了一条明确的主线，那就是可持续发展。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我想做的事情，那就是人生活在地球上，它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是更合理的、对自己对人类对地球都是双赢的？这是我终身会去做的一件事。所以我更鲜明地提出来，冒险城市是一个带孩子去了解城市的研学产品，最终的目标是希望孩子们会去思考可持续发展的城市的设计。”

主线的明确，使得这款研学产品在线路设计、资源筛选和课程设计上，都有了更加明确的依据，「冒险城市」自此成为了一个具有价值观输出能力的研学项目。在福州，研学类教育产品的主流仍然是旅游类的线路，即使是一些打着人文旅游招牌的线路，大部分时候也是导游讲解+旅游的复刻；而另外一些，比如博物馆参观、茶道体验等，在吴栩颖看来大部分是浅尝辄止，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中，「冒险城市」作为一个聚焦于城市可持续发展议题领域、追求认知深度的研学产品，几乎没有竞争对手。

不过，吴栩颖对此却感觉喜忧参半。“另一个现实情况是，市场也很小。市场如果有竞争有时候反而是好事，说明这个行业起来了，这个领域起来了。眼下的问题反而是，这个领域没起来，大家认知的那个蛋糕还没有建立起来。”

在且行且进化的过程中，2021年，吴栩颖参加了自然之友发起的公民气候行动计划——玲珑计划。受到玲珑计划的启发，冒险城市再一次聚焦，这次，吴栩颖把产品设计的方向从可持续发展领域进一步聚焦到了“气候变化”这件事上。

“气候变化这个事情，它更难谈论，所以我觉得更需要有更多人去做它。原来讲不要留下塑料，讲微塑料对我们的影响，这些都是相对更容易理解的，但是气候这个话题更宏大，更需要系统的、多学科的知识，还需要理解和平衡不同群体的利益诉求。”

但是，「冒险城市」本身依然还是一个处于探索期的产品，市场检验期还没有结束，叠加疫情影响，这个项目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实现商业上的盈利。那么，如何平衡产品开发和公司盈利呢？对这个问题，右满舵创始团队的态度是，判断一个项目是否应当继续做下去的最重要标准，就是“有没有人对这个项目有持续的热情，愿意扎下去”，而冒险城市正是吴栩颖愿意扎下去的项目。

 “2019年的那次产品发布，是第一次明确提出「冒险城市」要往可持续发展方向去做。也是在那时候，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我可以不再回避我对这个事情的在乎。我突然觉得敢对自己下那个承诺了。以前的时候，虽然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一直对环境、对可持续发展这种东西很关心，然后自己在行动，但是不敢下承诺。因为有时候会觉得，我真的要一辈子做这件事吗？其他事情我不做了吗？但是，因为有了创业的经历，到了当时那个点，我觉得，是时候了。

“创业其实是对自己心性的一个磨练和提升，创业就是不断的在用现实来告诉你，你自己应该去做怎样的调整，才能把这个事情做得，让现实更靠近想象和理想，靠近它应该有的那个样子。你会把原来的一些壳慢慢蛻掉。所以这几年下来，我好像有能力开始跟自己不断的协商，然后去把它实现，就有了那个信心，然后就敢在心里跟自己做出一个承诺说，OK，现在我就要投入到这件事情里了。”

从这个角度而言，申请加入玲珑计划，是吴栩颖自2019年找到了可持续发展这条真正想要一直践行下去的人生道路、也是第一次在内心明确了自己真正的热爱和归属之后，因其旺盛的好奇心，又一次和环境议题的结缘。对知识的系统化梳理，对项目管理的专业化的要求，导师们带来的鼓舞，社群伙伴带来的激励，“这一切形成了一种整体上的氛围，我会觉得玲珑计划是认认真真在做事，真的想要帮助我们这些参与者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得更好的。”

在杭州青山村参加玲珑计划一期伙伴第二次线下学习

在加入玲珑计划之后，「冒险城市」推出了气候变化和气候适应相关的户外研学线路——冒险城市CityGo·极端天气防灾48小时，通过两天的课程，模拟和练习防灾所需的“信息获取能力”“物资储备能力”“自救互救能力”，把对气候变化和气候适应方面的知识，融入了青少年素质提升的视角当中，支持青少年真实了解自己身处的城市系统中与气候变化相关的场景、问题，取得了良好的市场反馈。某种意义上，气候议题与「冒险城市」项目出发点的结合，的确能够更好地回应栩颖的初心：支持青少年参与到解决真实世界问题的挑战中，激发青少年思考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发展内驱力和责任感。

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冒险城市」依然保持着较好的复购率和客户满意度。值得注意的是，不像一般的商业研学产品会将自研课程视为商业机密，「冒险城市」在玲珑计划的资助下，将课程开源，希望有更多同行组织加入到可持续发展教育中。这一点，使得冒险城市在项目本身的教育属性之外，又多了一分公益属性。

“我自己理解，人生就是用来不断去经历的，有时候你是需要去冒险的，需要不断去丰富你跟这个世界的互动。世界同时也在雕琢你，朝着更接近真实的你的方向去淬炼你，然后你会以一种更放松、更自由的状态，跟世界相处成为一种比较美好的状态。所以创业会是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自己一直会这么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