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 | 深深深深潜入海底,我们能发现多少寂静的秘密?

2021-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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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耗费了三十多亿年时间,才从没有生命的岩石和水,演化为如今这样一个复杂的、充满生机的系统。这里容纳了七十多亿人类,数万亿的其他动物、植物、真菌、原生生物以及比沙粒还要多的细菌和其他微生物。

水循环,使得这千千万万生物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从海洋中的水,变成冰雪云雨,流入湖泊河流,滋养数万亿干渴的树木、蕨类、苔藓、蚂蚁、大象……也滋养我们每一个人。

组成我们血液的水,循环往复地从大海流动到空中,再返回地球。水最终将返回大海,化作洋流、闪闪

发光的水母的大部分身躯、巨大金枪鱼肌肉中的水分以及母鲸的乳汁,继续川流不息。

而这占地球面积71%的广袤空间

——海洋

至今不为普通人所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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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探索寂静的未知》

DEEP

[美]詹姆斯·内斯特


迄今为止,大部分海洋研究都在船上进行。而《纽约时报》《户外》专栏作者詹姆斯·内斯特,以一年半时间走访离经叛道的民间海洋研究者,身怀绝技的自由潜水员,以赌上性命的勇气,亲身体验潜入深海,去接触那些传闻中危险神秘的海洋生物,获得令人震撼的生命体验。

《深海:探索寂静的未知》将带你进入一个闻所未闻,难以想象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居然是符合逻辑的。每深入一个章节,以往对海洋的认知就又被颠覆一次。海平面十二米以下,重力逆转,会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你向下拖拽;鲸类动物有一种近似全息通讯的比人类高效几百倍的沟通方式;自由潜水会令你进入一种半梦半醒,近乎冥想的状态。

三万英尺下,

幽暗海底,

有什么在静静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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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香鲸发出嗒嗒声,通过回声定位来观测水下世界,类似于一种声呐。民间独立研究者法布里斯•施诺勒相信,这些声音或许蕴含着某一种编码语言。他将全方位监听水下声音的水听器和摄像机结合在一起,自制了用来研究抹香鲸发声和行为的精巧仪器。

摄影:弗雷德·比勒 / Nektos .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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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之眼:抹香鲸的大脑是人类大脑的六倍大,从许多方面来说,都更为复杂。这是人类所知的地球上存在过的最大的大脑,许多学者都相信,抹香鲸可以凭此进行复杂的交流。施诺勒和他的团队希望成为第一批破解抹香鲸语言的人。

摄影:弗雷德·比勒 / Nektos .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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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身处外太空一样”:在四十英尺以下的水中,重力逆转了。你不再向上浮起,而是被拽向深海。冠军自由潜水员、海洋生态保护者汉丽•普林斯卢在深海中走钢丝。

摄影:安内利•庞培 / anneliepompe.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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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斯卢游入一群黑鳍鲨之中。当研究人员通过自由潜水,用“鲨鱼的方式”来接近它们时,被攻击的威胁通常就消失了。也就是说,不能携带制造噪音和气泡的水肺潜水装备潜入海面之下。鲨鱼们显得很好奇,甚至是温顺的。

摄影:让-马里耶•吉兰 / ghi slainj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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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是温柔的巨人”:鲸鲨既不是鲸鱼,也不是鲨鱼,而是世界上最大的鱼类。它们的体长可以达到四十英尺以上,体重可以高达五万磅。普林斯卢和一头正在进食浮游生物的鲸鲨并肩而游。

摄影:让-马里耶•吉兰/ghislainj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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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在彼此接近,或者在接近自由潜水员时,有时会讲出自己的“姓”和“名”。它们或许还可以在彼此之间发送声谱图,科学家们称之为“全息通信”。施诺勒潜入水下,近距离聆听海豚的声音。

摄影:奥利弗•博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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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和我们在一起待了三个小时”:在世界最知名的水下摄影师之一,弗雷德·比勒拍摄的照片里,一位自由潜水员正在靠近一条大青鲨。比勒致力于记录鲨鱼温驯的一面,他将其称为“地球上被误解最深的动物”。每年大约有两千万条大青鲨死于捕捞,被制成鱼翅羹和鱼粉。

摄影:弗雷德·比勒/ Nektos .net



《深海》节选

我是这儿的访客,作为记者,来报道一项鲜为人知的体育赛事—世界自由潜水锦标赛。在希腊度假小城卡拉马塔的海滨旅馆里,我坐在一张狭窄的书桌前,俯瞰窗下的木板路。从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缝、磨损的地毯和昏暗走廊里画框留在墙上的灰影就能看得出,这旅馆已经有些年头了。

《户外》杂志把我派到这儿来,是因为二〇一一年“个人深度世界锦标赛”要在这儿举办。这次比赛是自由潜水竞赛的里程碑—在这项鲜为人知的运动的历史上,是规模最大的一次盛会。因为我一直在海边生活,也在海中消磨了许多闲暇时间,还经常描写海洋,编辑认为我是这项任务的不二人选。但他不知道的是,对于自由潜水我只有一些肤浅的了解。我从没尝试过这项运动,也不认识从事这项运动的人,甚至从来都没有亲眼目睹过这项运动。

在卡拉马塔的第一天,我整天都在研读竞赛规则,尽力了解这项运动中的后起之秀。这些资料都没给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我用谷歌搜索自由潜水相关图片,看到潜水员们穿着美人鱼一样的装束,在水中或倒立或漂浮,做出各种自在随意的姿态,或是在游泳池底向上吐出精妙的环状气泡。这就好像人们从事羽毛球或者查尔斯顿舞这类奇怪的爱好,这样在鸡尾酒会和电子邮件往来中,他们就可以聊起这个话题。

无论如何,我还有工作要做。第二天清晨五点半,我出现在卡拉马塔码头,说服一位邋遢的魁北克移民,允许我登上他那艘二十七英尺长的帆船。锦标赛将在距离码头十英里以外的深海进行,比赛期间,这是唯一一艘被允许出海的观众船。而我是船上唯一的记者。到了早上八点钟,我们已经和一支小船队停靠在一起,其中包括摩托艇、浮台还有各类装置,这些一同组成了运动员们的出发点。第一组潜水员到达现场,围着附近浮台垂下的三条黄色绳索,各就各位。一位工作人员从十倒数计数。比赛就此开始。

接下来看到的事情让我困惑而又畏惧。

我看到铅笔一样瘦削的新西兰人威廉•特鲁布里奇吸了一大口气,向下翻身,赤脚踢水,潜入水晶般的海水里。在最初的十英尺,特鲁布里奇大幅划水,奋力下潜。到达二十英尺左右时,他放松身体,像跳伞运动员一样将双臂放在身侧,而后平稳下潜,身影渐渐消失在深海中。海面上一位观察声呐屏幕的工作人员追踪着他的下潜轨迹,不断勾出深度:“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

特鲁布里奇到达三百英尺左右的绳子尽头,转了个身,开始向水面游回来。在经历了让人神经紧张的三分钟后,他瘦小的身形重新从深海中浮现,如同一盏车灯刺破浓雾。他将头冒出水面,呼气,吸气,向工作人员做出OK的手势,然后游到一旁,为下一位竞赛者空出场地。特鲁布里奇刚才下潜到了三十层楼的深度并返回水面,所有这些,仅仅依靠一口吸入的空气—没有依赖水肺潜水装备、压缩气瓶、防护服,甚至没有使用脚蹼。

水深三百英尺处,压力会比水面上压力的十倍还多,足以压扁一个可乐罐子。在三十英尺深,人的肺部会变为正常体积的一半大小;而在三百英尺深,肺部会缩小为两个棒球大小。然而特鲁布里奇和我见到的其他大多数自由潜水员都毫发无伤地回到水面。他们看起来毫不费力,一切自然而然,仿佛他们都属于深海。仿佛我们尽皆如此。

我惊讶于自己看到的一切,急需向他人倾诉。我打电话给居住在南加州的母亲,她不相信我的话,说:“这不可能。”我们通话后她联系了几位从事水肺潜水四十余年的朋友,然后又给我打回来。“在海底一定有一个氧气瓶或是其他什么装置。”她说,“我建议你在发表文章前调查一下。”

但在绳子的尽头并没有氧气瓶。如果那儿有的话,如果特鲁布里奇和其他潜水员真的在上升前曾吸入压缩气体,在他们回到浅海的过程中这些气体会不断膨胀,肺部将因此而炸掉。而且在他们到达水面前,血液里将已经充满氮气气泡。他们会死。人体只有处于自然状态时,才能承受从三百英尺深的水下急速上升所带来的压力变化。

一些人比其他人适应得更好。

在接下来的四天里,我又看到一些运动员挑战三百英尺左右的深度。许多人无法到达,中途返回。重新浮出水面时他们大都鼻子流血,失去知觉,或是心跳骤停。但是竞赛照常进行。而且,不知为什么,这项运动竟是合法的。

对这个群体中大多数人而言,为了追求人们(包括科学家在内)无法置信的下潜深度,他们可以付出残疾或是死亡的代价。但并非所有自由潜水者都如此。我见过许多理智看待自由潜水的运动员。他们对与死亡抗衡不感兴趣,也不关心能否打破纪录或是战胜他人。他们从事自由潜水,完全因为它是人类与海洋最直接、最亲密的联系方式。在潜入水下的三分钟里(潜入数百英尺深度所需的平均时间),人体只是短暂地保留了陆生生物的形态和功能。海洋改变了我们,从生理,到心理。

这个世界有七十亿人口,陆地上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测绘,大部分已经被开发,其中太多已经被破坏,只有海洋保留着最后一片人类不曾见过的、没有触碰的以及尚未开发的旷野,是这颗行星最后的边界。在海中没有移动电话,没有电子邮件,没有推特,没有电臀舞,没有会丢失不见的车钥匙,没有恐怖主义威胁,没有会被遗忘的生日,没有信用卡欠费的罚单,没有工作面试前会踩到的狗屎。生命中的所有压力、所有喧嚣、所有让人分心的事情,都被留在水面上。海洋是地球上最后一片真正的净土。

当这些哲人般的自由潜水者描述自己的经历时,他们的双眼漠然呆滞。这种神情就像你在佛教徒眼中看到的一样,或者像急诊室里那些已经濒临死亡,几分钟后又被抢救过来的病人的神情。这些人到达过另一个世界。而最奇妙的是,潜水员们会告诉你:“这扇门对所有人都是开放的。”

是名副其实的每个人,和你的体重、身高、性别、种族都没关系。

在希腊举行的这次比赛中,聚集的潜水员不全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体形健美、有着瑞安• 罗切特一样超人体形的游泳运动员。他们中的确有几个体形标准、让人印象深刻的,比如特鲁布里奇,不过这儿还有胖乎乎的美国人、小巧的俄罗斯女运动员、脖颈粗大的德国人,以及纤瘦的委内瑞拉人。

自由潜水公然违背一切我关于在海洋中生存的认知,你抛弃了水面上的世界,游离唯一的空气供给,去追求深海的冰冷、痛苦和危险。有时你会昏厥,有时你会口鼻流血,有时你不能活着回来。除了低空跳伞(从高楼、高塔、桥梁、高地等处向下跳伞)之外,自由潜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探险运动。每年都有数十位自由潜水员受伤或死亡,或许是数百位。这俨然是一种自杀冲动。

然而,过了没几天,当我返回旧金山之后,还是不禁会回想起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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