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非法采矿,广西恭城大山中的痛与殇

2019-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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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污染这个荒诞故事,看得到它的开始,却猜不出结局。1998年起,“磨底塘”的村民们为解决家乡严重的环境污染,开始了20年的奔波维权。他们至今没有得到应有的赔偿,没有看到解决的曙光,甚至没有获得一个说法......

这是一片典型的原生性亚热带森林,以常绿阔叶林和落叶阔叶混交林为主,植物满眼,溪流串行。大自然充盈在眼里,还响在耳中。我们跟着村民走在路上,村民们一路找着野生猕猴桃(有点酸),野荔枝(有点硬),还有一种当地人称为“大钻”的野果:红彤彤的果粒形如钻石,紧簇成一团,尝得出一丝细微的甜,还有一股子药物的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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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虎,又称大钻


我们跟着广西植物研究所的黄老师找到了金毛狗(Cibotium barometz),据说它的根部状如金毛小狗,止血效果极好,是国家II级重点保护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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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毛狗


他还用随身携带可以拉伸开来取标本的“拐杖”给我指向不远处一个吊着红色硬果子的树木——伯乐树(Bretschneidera sinensis),这是国家I级重点保护植物,属于孑遗物种,这片土地养育着这样的树木,便和遥远的冰河期有了联系……我们欣然吸收着关于植物的知识,嘴里还淌着植物天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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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乐树,被誉为“植物中的龙凤”


一片竹子、杜鹃混生林,没有路,地层和树枝上覆盖着湿苔藓,我们说走不如说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了上去。到了山顶,大自然换了另一幅模样,低矮的高山灌木丛让风和浓雾带着威力终于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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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路的当地村民嫌弃我们走起山路既慢且笨,只带着植物专家去行路更艰难的地方寻找红豆杉,那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如果找寻到红豆杉,我们此行的成果会“增重”数倍。在山上等待,却遇到了一个粪便,里面有毛,还有小动物的骨头碎渣,看来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场生物链条上生机勃勃的杀戮……自然的力量如同山顶那块巨石的名字——“老虎岩”,威严地高高矗立。

 我们所做的一切似乎在指向一个生机勃勃的野外旅行探险,而现实往往充满荒诞——这是“自然之友”的法律团队在为环境破坏污染案件进行证据收集。


污染三十年,没有任何防控


离“甲天下”的桂林山水只有两个小时车程,车刚刚离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马上便“陷”进一层又一层的大山中。我们置身于广西南岭山脉中的恭城瑶族自治县的海洋山省级自然保护区,资料显示这片大山呈南北走向,可“只在山中”的当局者迷糊得不行,逼得人掏出手机,使劲对着“互动地图”的平面,还是迷失。远离大海的山区取名“海洋”,有人猜测也许因为这片层层大山正如海洋一样波涛重叠,难以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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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大山层峦叠嶂的护佑,还有丰富干净的水源滋润,海洋山保护区附近居住的人们从不会把家乡和重金属环境污染联系到一起,况且每个年上三十的人都还记得娃娃鱼的叫声就曾响在村头,那可是对水质要求极高的生物,更不要论到野兔、野猪之类比较“皮实”的野生动物。

 

不过,这已是过去。

 

海洋山下,磨底塘村的村民们,没有人不记得那场灾浩劫——1998年6月19日,他们被一场轰响从梦中惊醒,那是从山里发出的咆哮声,河流发了威,舌头一样卷动起石头,紧接着,失去控制的大水很快冲到村边,发泄般涌到全村人赖以生存的稻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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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老山尾矿库废渣堆积现场


自然的狂潮退后,村民们知道当年的收成肯定完了,但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大水所流之处,是一种奇怪的灰白色,稻田中还留下一层厚厚的灰色淤泥,一种无法形容的臭味久久不散。磨底村的村民终于醒悟过来——他们的家乡已经毁了。而让他们最为痛心的是:之前长达十年的时间中,他们看到了毁坏的点滴迹象,却从未真正醒悟和采取集体应对。十年,污染和环境破坏在他们头上的层层大山中秘密蚕食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大自然,而这一天,量变终成质变,浩劫降临。


其实,村民们早就发现:只要有这灰色的水,石头上不生青苔,牛的腿上从来光溜溜不长毛,牲口淌过一次水,连跳蚤都绝了种。人也病,最多的是慢性肠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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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们伸出四肢,全是疙疙瘩瘩的硬包,但没有人敢去医院检查,“害怕知道检查结果,如果是癌呢?”

 

灰色的泥渣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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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渣,选矿厂废渣


廖正森站在一片河道之上,面色凝重。这条“河道”,准确地说是一个巨大的坑洞,洪水之前,这里曾经堆满装着矿渣的袋子。废渣一袋袋被生产出来,直接抛到这条水沟里,河道被占满,河水见缝插针地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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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部分废渣被清运拉走


“他们就是故意堆在这里的,这些废渣就靠河水一点点冲走呢,不然只消三个月,哪里还能堆得下?”这个河道在很多年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尾矿库,而1998年那场洪灾,把整个河道堆积的渣子都一股脑冲到下游。

 生产这些矿渣的厂房如今成了河坑上的几座废弃房屋,1994年,恭城瑶族自治县矿产公司在此修建选矿厂,做铅锌矿石的粗提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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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河道中仍有部分废渣堆积


工厂刚建的时候,廖正森只有二十多岁,跟村子里的年轻人一样,也在此谋过营生。所有矿石先进一个“老虎机”,全部打碎,然后石粉流到一个大桶中,里面装着“黄药”,通过浮力原则选矿,需要的重金属留下,剩下药水直接排到河中,石渣成了废渣。廖正森当年的工作就是配药水,充斥回忆的就是那股怪怪的臭味。不过,他只工作了两个多月,家里老人说:“你还没有孩子,这个工作不能再做下去了。”

 每天工作三班倒,选矿厂使劲地生产,又使劲地废弃,有的矿友累得睡着了,矿石没有提炼就冲走了。"跑尾"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粗旷式开发的认知下,矿产资源只是大山里取之不尽的石头,就像没有多少人会去深究垃圾一样直接排到大自然中的石粉和洗药水的危害。

 没有符合国家矿业生产的污染防治措施,甚至没有做最基础的“三防”,二十多年没有任何监督。《中华人民共和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早于1996年4月1日施行,法律强制性规定:收集、贮存、运输、利用、处置固体废物的单位和个人,必须采取防扬散、防流失、防渗漏或者其他防止污染环境的措施;不得擅自倾倒、堆放、丢弃、遗撒固体废物。

 一家人恰巧住在工厂的上方,忍受了几年的刺鼻味道,最终还是弃去祖宅而举家搬迁,这是一个年收入三万元的贫困农村家庭,但他们拧不过环境的逐渐恶化。

 从选矿厂出发再往山里深入,还有无数的矿洞隐藏在一层又一层的大山中。恭城县矿产公司进驻30年,留下的矿洞多到了连村里人都无法数清,“这边有,那边也有”,他们模糊地回忆着。这些矿洞有的年代久远,矿口已经覆盖了植物,而很多废弃矿洞还可见到从洞里淌出废水。这违反了国家矿产开发的基本法律规定:矿坑废水不可直排。恭城县矿场公司仅在1994年办理了有效期一年的《排放水污染物许可证》,此后均无取得排污许可证,违法排污行为累计长达20多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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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回头山矿段现状


“回头山”是采矿最集中处,整座山都被脱了壳,又被抽了芯。没有任何植被覆盖,脚踏在一块块黑色石头上,几十个矿洞豁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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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山采矿废石原位修复工程,

留下了长长的水泥伤疤


这个地区水源极为丰富,雾和雨悄无声息地形成地表径流,细水长流地滋润着这片水土。如果没有常年肆无忌惮的矿产开发,1998年那场洪暴的危害是否还会造成如此大的后果?

而近三十年的矿坑污水直排,造成的污染罄竹难书。自然之友于2017年7月20日在涉案范围内共采集12份水样,并送往第三方有资质的检测单位进行检测,结果显示位于回头山地界的铅、锌、镉的重金属含量超过《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GB3838-2002)三类地表水指标,其中一份回头山的样品中,地表水镉超标14倍,锌超标10倍;一份厂河地表水的样品中,镉、铅、锌超标严重,其中镉超标180倍,铅超标3倍,锌超标95倍……这些重金属严重污染的水直接排入老虎江,老虎江是澄江河的支流。

 受污染损害的不只是磨底塘村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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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村,矿洞开采导致生态破坏


这已是自然之友公益律师杨洋第六次来到这里了。今年是自然之友做公益诉讼的第八个年头。她刚刚进入到环境公益诉讼领域就赶上了曲靖铬渣大型污染案件,那是中国第一起由民间组织提起并得到立案的环境公益诉讼,之后,自然之友前后一共提起了40起环境公益诉讼案。

 对比自然之友提起的其他环境公益诉讼案件,磨底塘村的环境污染案件污染事实清晰,污染方只有一家,诉讼意图明确,所以当2016年自然之友法律团队的夏军、杨洋、马荣真三位公益律师进行第一次调查后,自然之友就决定——打官司!开始他们都认为这个案件难度不大,可没想到碰上的是一个体积庞大的污染连锁案件。之后,自然之友法律团队每来一次,就要更新一次污染事实,茫茫大山掩藏起了一部大自然的血泪史,一次次向他们揭开伤痕,也一次次提高了诉讼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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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弥漫中的海洋山自然保护区犹如仙境


直到自然之友的公益律师第三次来和法院一起进行现场勘查时,才发现海洋山自然保护区遭遇非法开采,一个省级自然保护区居然被“开肠破肚”。还是恭城县矿产公司,早在1988年便在这里展开铜矿探矿工作,2008年12月采矿许可证到期后,矿产公司在无法取得续采工程环评审批的情况下继续违法开采,在一个省级自然保护区探矿开采长达近三十年,无人问责!直到2016年,自然之友和中央环保督察组介入后,采矿才被迫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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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山自然保护区,开矿导致山体大面积滑坡


海洋山保护区被破坏的采矿点接近山顶,山体被炸开多处,“伤筋动骨”,除了豁口、碎石滩,还有望不到尽头的巨大滑坡,如同一个又一个让人脊背发凉的冷笑话。还有野蛮修路以便大型运输车辆通过……如果不是2016年被迫停止,很难想象这个省级自然保护区是否也会沦陷到“回头山”一样月球般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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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山自然保护区内,类似的山体滑坡还有多处


如今,这片曾经翻天覆地的采矿现场已彻底还给了大自然,即使当地人也很少步入这片灾难之地。我们的脚下就是这条三年前被废弃的运矿路,植物专家俯下身去,拨动着几个微细的苔藓,“这是金发藓,一般在环境破坏过后的地方会生长的”。在山体滑坡的地方见到几株孤独的树苗,叶子已发了黄,这是中央环保督察组勒令矿产公司做生态恢复治理之后,他们应对的“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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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产公司在环保督查后种下的杉木苗

显然,单靠自然的力量来恢复这片巨大石洞和山体滑坡,极其荒谬。


抗争八年,坚持就是希望

杨洋律师说话时语调不高,从未见她慷慨陈词、咄咄逼人,身上的标签更应是“乖巧文艺女青年”而非“女律师”,但这个瘦小的女性身体里充满了韧性。整整十天的证据收集和现场详勘,杨洋一直代表自然之友“顶”在每个现场。要趟过冰凉的河水到对面田里取土样,杨洋二话不说就在深秋赤腿上阵;连续几天在山里爬上爬下,塌方区中滚石多,为了安全很多人都退而远之,她却谨慎地一步步登上去了,鉴定机构中的男士很纳闷地问:“你们‘自然之友’全都是野外探险出身啊?”

 

每个自然之友法律团队的律师都深知,环境诉讼很费体力,但消耗最大的是心力——环境污染的直接受害者无论在社会资源占有、或者知识储备、经济水平上多为弱势群体。自然之友打了8年的环境公益诉讼,环境律师的角度常常超出了律师本身,他们需要不断的耐心和被污染方沟通,并给他们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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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塌方


“打这种污染官司太难了,主要是压力太多,都要求我们撤诉,如果不是看到自然之友杨律师一次又一次地来,我们真的已经放弃了”,村民们说。

 自然之友也从心底敬重磨底塘人的决心,集体为家乡环境讨还公道已长达20年,开始是通过村政府的渠道向上反映,多年没有结果,村民们被逼无奈,又组织水和土壤的取样、鉴定,不出所料,镉和锌严重超标——2014年,村民取样证明磨底塘水田土壤样品中汞、镉、锌重金属含量都超过《土壤环境质量标准》(GB15618-1995)II类土壤指标,其中镉超标17倍,锌超标4.4倍,汞超标1.54倍。而自然之友在2016年9月的采样结果更加触目惊心:磨底塘组周边大部分水田土壤样本镉和锌含量都超过《土壤环境质量标准》(GB15618-1995)II类土壤指标。超标最高的样本中,镉含量7.5mg/kg,是国家II类土壤标准的25倍,锌含量1640mg/kg,是国家II类土壤标准的8倍。超出II类土壤标准便意味着:土壤质量已不能保障农业生产,且危害人体健康,不宜作为农业生产用地!

 “青山绿水才是我们老百姓的靠山”,中央近几年的宣传主旋律成了当地老百姓不多的底气之一。还有一个词在磨底塘贯穿了二十几年——“不公道!”先是和矿产公司的怨恨,他们觉得当时的厂长脾气骄横;后来熬到厂长得病去世后,他们又接着和政府讨公道,直到矿产公司彻底撤出——“这是中央下的文件,我们这里肯定不会再挖矿了”;一次又一次看似胜利之后,村民们明白过来,只要家乡自然环境没有得到根本治理,他们终究还是输了,而这是他们所无法企及的战斗——为世世代代赖以生活的土地讨还公道!

 磨底塘人要争取什么?目前在公益诉讼阶段,磨底塘人只是希望执行国家最基本的环境政策——谁污染,谁治理,要求恭城县矿产公司可以拿出钱来把大自然恢复到污染前的状态。海洋山自然保护区的生态破坏,矿产公司长期开发选矿造成的水污染、土壤污染以及生态破坏合在一起,这是一笔巨大的至少上亿的治理账单。

 磨底塘案子已经进入鉴定详勘阶段,近三十年的野蛮开采,矿产公司挣出的钱有账本可循,但环境治理这笔账,却没人知道该怎么算。即是计算这笔环境恢复费用的专家鉴定成本,也是高得无法仰及。鉴定机构报出来的环境评估费用,最低的是190万,自然之友只凑出了50万……

 环境鉴定评估的巨额费用是挡在每个环境公益诉讼案件面前的“大山”。存在多大范围的污染、污染有多严重的定量都要依靠鉴定。而鉴定评估要动用一个专业团队,水、土壤等严格测量需要精密仪器,算下来都是一笔动戳上百万的巨额账单。在中国,单凭任何一个环境保护民间组织的一己之力,绝没有可能负担得起。


问号:磨底塘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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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村中高台远眺磨底塘被污染的农田


取名“磨底塘”,是因为这里是块极好的天然洼地,如同巨大的石磨,而磨盘的底部本应是天然流出粮食的宝地。这是人类天然对自然环境的期望,祖辈、后代安居乐业,唯有山水富饶才能聚出这样的福气。中国社会从农业经济中转型不过百年,上千年对土地的崇敬已经沉淀在每个一中国人的基因之中。

 如今,磨底塘村民世代种植的田地被污染了,水渠重新修过,污染物被覆盖住了,但土壤中的污染却没这么容易去除。十几年来,玉米、水稻、木薯,桔子或者长得歪瓜裂枣或者干脆就种不出来。村民们也不愿意去种些对环境要求不高的粮食,然后再卖出去。把污染后果转给外人,他们心底觉得不厚道。让村子老人唯一觉得心里舒坦的,是“磨底塘”的年轻人都比较争气,读书都很棒,大学毕业后大多都在大城市安家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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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底塘大山中的瑶族村落

放弃还是离开?


 磨底塘这批老人选择留了下来,年轻人则选择了被迫离去。老屋不再翻新,仿佛静静地等着和要这批老人一起离去。环境公益诉讼案件是一场和时间有关的战斗。时间的弹性拉开,被污染者的内心煎熬会让外界的压力有机可乘。

 杨洋律师还清楚记得:当她们第三次来到磨底塘和法院一起进行现场勘查时,全村的老百姓把自家的摩托车全骑了出来,轰隆隆二十多辆,似乎扬眉吐气地去下战书。而现在,我们刚刚到村子,村民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次我们只能偷偷帮忙了……”

 各种“上面”的压力,磨底塘的村民们已经顶了二十几年,现在渐渐有些抗不下去的趋势。自然之友也希望加快诉讼进程,但筹集环境鉴定费用并非是律师和环保组织所能解决的。自然之友这次凑到的50万环境鉴定费用只够污染和破坏地区的部分环境鉴定评估,即使法律最终判赢,判决结果也只会针对有鉴定报告的这部分环境进行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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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江与澄江在磨底塘汇合,

重金属还将流向何方……


老百姓们也许不知道公益诉讼的这些重重障碍,但是他们感到了一丝绝望,这次公益诉讼是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磨底塘人们知道,由自然之友从2016年就提起的这起公益诉讼,是他们家乡可否得到赔偿资金,修复青山绿水的唯一一次机会……

如磨底塘人们一样深受环境污染侵害的案子,自然之友还有很多起。每起环境公益诉讼案,都面临动戳上百万的环境鉴定费用。按照目前中国法律,天价环境鉴定费只能由原告方先行垫付。这就是目前所有环境污染诉讼面临的最大困境。

 为解决巨大的环境鉴定费用难题,让大自然的冤屈有法可诉,自然之友现在对公众发起募捐。点击文末“阅读原文”,为我们的环境保护出一份力!

 (为保护当事人,除了自然之友的律师团队,文中所引的被采访人均为化名。)


文/王蕾

图/杨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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