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盈 | 十年公益路,不轻易乐观的她却说值得坚持

2020-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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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 盈




自然名:油菜地里的白菜叶子,自然之友月捐计划“做大自然的合伙人”月捐人。一位多面且孜孜不倦推动中国筹款行业专业化发展的公益人。公益组织定期定额月捐计划积极推动者和倡导者。她说自然之友最打动她的是公益诉讼,为无告的大自然代言。


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

公益筹款行业培育平台方德瑞信创始人;

国际注册筹款人认证体系CFRE国际委员会委员;

拥有10年公益传播与筹款经验,2010年加入上海联劝基金会创始团队负责传播与公众筹款模块,从0到1打造联劝机构品牌与“一个鸡蛋的暴走”等品牌筹款活动;

一众公益首批“股东”。这是“集体捐赠组织”,在上海联劝公益基金会下设的专项基金,是百位普通的上海老百姓每人每年捐赠2200元的“份子钱”凑起来形成的公益基金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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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美国捐口罩

  

叶盈,筹款行业培育平台方德瑞信负责人。


4月初电话访谈时,美国疫情已经爆发。

截至5月9日,全美新冠确诊人数超过127万,

死亡人数超过7.7万人。


叶盈彼时正在参加道安基金会支持的乔治城大学NGO领导人英语强化项目,但也因为疫情关系转至线上。与此同时,国内机构的工作也要同步进行,所以每天白天学习,晚上工作,一天有6到8个小时在zoom上开会,中间难得的闲暇则用来和女儿视频,她笑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zoo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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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盈和她的小可爱女儿


疫情期间,她也以普通志愿者身份在协助何道峰先生统筹开展口罩捐助的“Life Preservation Initiative”项目,两条线并行:给医护人员捐赠N95型号口罩,保护一线医护人员避免医疗系统崩溃;给社区公共服务人员(如为贫困人群和流浪人群提供疫情期间送餐的公益组织和为受家暴、虐待等弱势群体和因疫情失业的贫困家庭提供居住场所的庇护所组织)捐赠普通医用口罩(俗称的一次性口罩)。以老牌慈善机构救世军为例,救世军在纽约一共有38个发餐点,每天为弱势群体发放15000份餐食,每个月至少需要4万只一次性口罩。

 

“之前国内疫情严重时,虽然身在大洋彼岸也参与了志愿行动,但毕竟有时差,只能尽量梳理国际经验和国内数据为中国的NGO提供智力支持,常常有有心无力的无奈感。现在美国医疗系统和社区内的医疗物资匮乏情况几乎和武汉早期一模一样,有机会自然是要尽一份力。”


采购、物流、需求调研、制定分配方案、物资发放、成效追踪,看似简单的物资捐赠行动的背后,是成百上千封邮件暴增的电话账单每晚持续2-3小时的会议,是整个志愿者团队成员一次次情绪的大起大落与一个个辗转反侧、殚精竭虑的夜晚。


公益从来不易,既要有澎湃的激情、破局的勇气,又要有能够直面无数琐碎无味细节的毅力。


悲剧与挫折每天都在发生,但每次听到一点进展,再看一遍一线医护人员和NGO们的行动,依然会受到鼓舞。


“我们正在亲历一次重大的历史事件”,疫情期间的种种负面信息压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但也因为这无数春笋尖一样冒出来的行动者们,让料峭春寒依然显出一线勃勃生机。

 

喜欢动漫的“中年少女🧞‍♀️”

当初是如何跨界进公益的?


叶盈爱看动画和小说,安达充、高达、浪客剑心、天官赐福。『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的她,曾于Reader’s Digest任中文版杂志编辑,听起来非常理所当然的职业发展路线。


怎么就转到了公益了呢?

事情还要从她做编辑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Reader's Digest在上海有一个中文版块,会负责本土故事采写,并且需要采编真善美的真人真事。因为很多这样的故事都来自NGO,自然也就跟NGO有了许多合作。当时叶盈拿到了一个选题,采访恩派创始人和联劝基金会理事吕朝先生,那时候联劝基金会刚刚拿到了稀有的公募资质。叶盈和他在采访间隙聊了起来:“我打算先出去读个MPA之类的,学成回来做公益。”


没想到吕朝非常干脆地回应说:“国外读的没用,还不如在国内直接做呢。联劝基金会刚成立,正好缺个懂传播的。”


就这样,叶盈在2010年夏天“被忽悠”加入了联劝,从此上了公益的‘贼船”。


刚入行的时候,联劝创始团队没有一个人学过如何做公益,也没有所谓的“发展学、社会学”之类的专业背景。叶盈的背景是传播,其他同事的背景则是:跨国IT公司、500强企业高管、四大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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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劝最初创始团队在公益深交会 | 右下:叶盈


对一众的期待:陪伴成长,去中心化


叶盈是第一批加入一众的成员,当时只是觉得这个模式比较新,抱着观察的态度。


“实际上也并不是很care一众支持的具体项目,如果对项目太严格的话,很多项目都没法过了(笑)”。『害!瞎说什么大实话』


她更关心的是组织内的成员关系、发展、还有捐赠人的讨论、互动。因为在行业久了之后,会有一个风险;陷入专业视野,脱离群众。一众对她来说是一个窗口,可以更近距离地了解公众的想法,弥补作为所谓公益专业人士的偏颇。


谈到一众的未来发展,她说:因为第一批发起人的关系,最初是熟人建立起的社区,粘性很强,现在发起人都退居二线,不太出来做联络,如何过渡和延续发展就成为了一个很有挑战的事


她还提到另一个观察到的问题:


我们可能有点儿太强调理性捐赠了,如果不在公益圈里面,不了解现实、一线情况,有时候理性捐赠这个概念不管对机构来说还是捐赠人来说都过于严苛。大家毕竟不了解一线公益机构现实的困境,在各种压力下许多想当然的专业操作在落地实行中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如果单纯站在自己的人生经历与职场经验去判断,你很难想象他们遭遇的那些奇葩压力,有可能你认为的一些“底线”要求,十年之后才可能实现。同样,如果站在捐赠人角度,许多成员都是第一次做捐赠,踩坑是非常正常的事,提出各种对公益以专业人员而言的常识问题也是正常的,大家在探讨问题的时候,需要多一些同理心,就事论事就罢了,不要以所谓专业主义碾压对方。


如果我们去看一众原型华盛顿妇女基金会的发展,他们对于陪伴机构和成员的成长都非常重视。因为他们知道成长的客观规律,因此也具备更强的同理心:作为一个捐赠人对这个机构的同理心,作为捐赠人对新捐赠人的同理心。


所以现阶段我们不要太苛求很多初创期的机构。像是表格、PPT做得不好,讲不清楚,这是许多初创机构都会有的问题,我们要更包容一些,更耐心一些。就像带娃似的,你再着急也不能代替娃自己的成长。


此外,对于一众的捐赠人也是这样,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让捐赠人变得跟公益专家似的,而是希望有更多人愿意在这个嘈杂的世界里,在现实生活的狗血中,还有能抱着学习与成长的心态,去看看不一样的社会横截面里,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那些不抛弃不放弃的故事,并力所能及地支持一把。


除了陪伴成长,叶盈还十分看重自组织和去中心化的可能性:


“一众不是商业俱乐部,一众的未来发展不能只靠管委会这批人干活,它需要整个一众的成员能有更多参与的意识,也就是志愿精神谁动议、谁响应,快速行动,快速迭代。没有层层批准,没有严密层级,没有人等着应该谁谁谁来干这事。


加入一众的成员本身也要思考自己想要什么,不能简单理解成成员关系:‘我给钱,我有投票权,管委会应该提供服务。’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态,会很容易觉得没有价值,因为你如果不提明确的需求,管委会也不可能明白要如何满足你的期待。作为一众成员,期待在一众里获得什么样的自我价值,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想明白。


希望未来一众可以发展出更高度的自组织性,去中心化。当然,这是很高的期待。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不断地和捐赠人做沟通与讨论以形成共识。一众自始至终学了很多华盛顿妇女基金会的架构、制度,但是捐赠圈的精髓实际上是志愿精神、奉献精神。是“‘我愿意学习、我愿意花时间,我愿意付出,我愿意力所能及地行动’,而非‘我花了钱,我是来接受服务的’。”


虽说是去中心化,听起来对于规模会有限制,但如同维基百科,“去中心化”后的力量,也是可以无边界的。


  不乐观但坚持的公益人


前面聊了很多关于公益的忧思,还想分享一些叶盈谈到的几件做公益时的小事:“在联劝的时候负责传播,可以在后台看到公众的留言。我那年辞职,最后几天还在打理联劝的微博。大概是2013年2月份,暴走开始招募,我就在微博上照常发招募信息和往年报告。看到有个人留言:我得向你们道歉。我一直以为你们是骗子,但经过这几年,知道你们不是。那一刻还是挺感动的,你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有价值的。”


还有一次,是贵州的小学在发鸡蛋,小朋友不吃,说吃腻了。

有人回复:

  “居然吃腻了,这批小兔崽子”

  还有出主意的:

“捐点面粉?让老师摊个面饼”。

  ......

虽然有负面声音,会很有压力,但和公众的正向的互动也会让人很有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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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一个鸡蛋的暴走现场 | 左下:叶盈和暴二代的女儿


哦对,还有一个小八卦,她还在联劝捞了一个老公。老朱是在2011年一个鸡蛋的暴走候补志愿者。当时摄影志愿者放了鸽子,他才临时补号来的,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鸡蛋暴走别人捐钱,叶盈的常规动作却是捐老公。就连她怀孕的时候,老朱都还是暴走的志愿者大总管。


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来做志愿者啦,多做好事容易找到优质另一半!


虽然公益领域中风风雨雨,但叶盈一直相信这个行业是有价值的,这个事情值得做。


“而且对单纯赚钱这个事情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让我给商业组织卖命,就觉得特别没劲......”

她笑道。


叶盈是一个内心世界极为丰富的人,她也在用她内在的空间,抵抗着外在世界的不合理。说“知其不可而为之”有些过于宏大和悲壮,所以九尺六寸、周游列国的孔子容易让人感到崇高的神性,却不容易感人。感人的是你我一样的人间人做平凡事,有时如牛耕地一样低沉着头向前,有时是汪曾祺的栀子花“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

  

值不值得?

成功失败?

不幸福的人才时时衡量。


本文转载自一众公益,采写:王子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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