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危险地带，进入了平坦的冰川。我们走在冰面上，边躲避脚下的冰隙，边搜寻遗体。当天，在冰川上发现了很多遗物。有很多背包、安全帽的碎片等物暴露在那里。袋子里还有折了柄的冰镐，从冰瀑当中被推下来的时候，它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外力作用吧。

我们在冰隙里看到了疑似遗体的物体，于是我下去查看。果然是一具遗体，被裹在只剩了一半的睡袋里，遗体的另一半尚被埋在冰块里面。为了确认身份，我将睡袋和衣服褪去，连内裤的细节部分都认真查看。遗体受损很严重。我被冰隙里的寒气和尸体的臭味折磨得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在上面等待的扎西厉声说道：“小林！干什么呢你，镇定点！”

突然，冰瀑的一部分发生崩塌，那个声响吓得人肝颤。虽然被一股想要逃跑的强烈冲动驱使着，但一想到当时遗属说过的话，心里明白遗体对家属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仍然决定必须完成这项工作。另一方面，这冰川的融水可是村里的孩子们每天都在饮用的啊。

没有足够的时间判明遗体的身份了，我们继续搜寻工作。接着又发现了两具遗体。回收的遗物分装了五个袋子。

结束搜寻之后，我们把能拿得动的遗物背到了冰川岸边。这个过程需要很小心地保持着平衡走过冰脊和冰隙地带。肩膀被重负勒得生疼，但因为当天发现的三具遗体一个也未能确认身份，等于无功而返。我们把遗物留在岸上，决定找时间再来带下去。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才开始沿着冰川下山。虽然累了一天，但工作结束后却不像从事生产劳动那样有充实感。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我突然问扎西：“关于攀登梅里雪山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虽然心里差不多能猜到他的回答会是什么，但到此刻为止我一直没敢直接问他。他驻足瞪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任你是谁，都绝对不允许攀登卡瓦格博！”

“神山，就像亲人一样。如果踩你亲人的头，日本人也会生气吧？你懂不懂我们藏族人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还要去转山？”

我被扎西搏命般说出来的话所击溃，不由得退缩了一下。

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了解得越多，对人与山之间的深刻联系感受得也就越多，我不断地思考我们一直在做的“登山”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月光下的卡瓦格博。这座神山从未有人登顶过，山下有灯光的地方是飞来寺村

“神山就像是亲人”—卡瓦格博是他们须臾不可离的存在，我第一次明白了这一点。

互 动 有 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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